车轮碾过一个深坑,车身猛地一颠,我的额头差点撞上前座。“李叔,”我忍不住开口,
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快到了吧?”老李从喉咙深处含糊地“嗯”了一声,
算是回应。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目光依旧死死钉在前方翻滚的雾气上,
仿佛那里面蛰伏着什么能吞噬一切的活物。一股细微的不安,像冰冷的藤蔓,
悄悄缠上我的心脏。车终于在一片被雨水浇透的泥泞空地停下。
几座黑黢黢的老屋如同疲惫的巨兽,蜷伏在浓雾深处,轮廓模糊不清。没有狗吠,没有鸡鸣,
只有雨声单调地敲打着屋顶的瓦片和地面的水洼,整个世界死寂得可怕。“就这儿了。
”老李的声音干涩,他飞快地推开车门跳下去,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仓促。
冰冷的雨点立刻劈头盖脸打来。他拉开后备箱,
把我的行李——一个简单的旅行包——几乎是扔在了泥水里。“林晚,你……好生照顾老太。
”他丢下这句话,眼神飞快地在我脸上扫了一下,又迅速垂下,
里面翻涌着一种我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像是……怜悯?又掺杂着深重的恐惧。不等我回应,
他已经蹿回驾驶座,“砰”地关上车门。引擎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
破旧的面包车猛地倒出去,溅起大片泥浆,随即一头扎进浓雾,尾灯的红光转瞬即逝,
仿佛被那粘稠的白色彻底吞没。冰冷的雨瞬间打透了我的外套,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我独自一人站在泥泞中,望着眼前这座在雨雾里沉默的老宅。老旧的木门紧闭着,
门板上油漆剥落,露出里面深褐色的朽木纹理,像一张布满疮疤的脸。屋檐下滴落的水珠,
砸在石阶上,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嗒、嗒”声。四周的浓雾似乎更重了,无声地挤压过来,
隔绝了所有方向,只剩下这片孤岛般的死寂。老宅内部的光线昏沉得如同提前进入了黑夜。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到刺鼻的药味,
混合着老木头朽烂、尘土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深井淤泥般的陈腐气息,
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