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却如同两根沉重的、失去弹性的橡皮管,麻木不听使唤。胸腔深处那被强行压下的剧痛,
如同蛰伏的毒蛇,被这黑暗和惊吓骤然惊醒,狂猛地抬头噬咬!
一股无法形容的、排山倒海的痛苦猛地炸裂开来!仿佛有无数烧红的烙铁同时插进他的脊椎,
炽热的岩浆在血脉里凶猛地逆流奔腾!他所有的感官和意志力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一声短促凄厉、如同裂帛般的痛楚呜咽硬生生从他干裂的嘴唇里冲撞出来!“呃啊——!
”紧接着,身体完全失去控制的沉重闷响,他整个人如同一袋崩塌的朽坏墙壁般,
从那张吱呀作响的椅子上直挺挺、重重地砸落到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爸爸!
”黑暗中骤然爆发的惨叫像一把利刃刺破了沉寂。稀里哗啦的一阵慌乱碰撞声响。
一个小小的身影不顾一切地扑跌到地上,摸索着,死死地攥住了父亲一只冰冷僵硬的手。
那小小的、带着恐慌热度的掌心,是黑暗和死寂中唯一微弱的触感。
“救……救命……”沈毅的声音艰难地在牙缝里挤出来,微弱得像秋风中最后一点虫鸣,
充满了生命之火急速熄灭的惶恐和绝望,“……星……河……”冰冷的地面透过单薄的衣物,
迅速带走身上最后一点点可怜的体温。黑暗里,女儿滚烫的泪水,
像骤雨般疯狂地砸在他的手背、他的脸颊上,每一滴都灼烫如岩浆。他想抬起另一只手,
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笨拙地替她擦去眼泪,想开口再说一次“不怕”,
哪怕只是挤出一点点声音,哪怕只是让女儿听清一个字……然而灵魂像沉入冰冷的深潭,
意识向着无尽的黑渊飞速下坠。最后残存的、被剧痛灼烧的神智里,
只剩下一片急速坍塌的空白和轰鸣巨响……窗外,那狂暴的、鬼哭狼嚎般的风声,
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狰狞的顶点。它撕扯着这座老旧不堪的楼房,
像要撕碎这幢巨大城市里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小角落里,刚刚点亮却又要瞬间熄灭的脆弱微光。
天快亮的时候,那场肆虐了大半夜的狂风才精疲力竭地止息,像个狂暴的醉鬼终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