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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6-11 19:34:06

精选章节

我强迫自己向前,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扇半掩的木门。

门内,一张血淋淋、被完整剥下的狐狸皮被粗暴地铺在屋子中央木桌上!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腐朽的木头,顺着桌角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汇成一滩粘稠的污迹。上面是用红色莓果摆放成的蛋糕。

一瞬间,我的世界开始旋转、扭曲。

……

第一章:一束强光

几个月前。

一束强光,蛮横地刺穿了我紧闭的眼睑。我下意识地蹙紧眉头,猛地将眼睛闭得更紧。待那令人不适的灼热感稍稍褪去,才试探性地缓缓睁开双眼。

黑暗,浓稠而压抑的黑暗取代了刺目的光线。我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昏暗空间,空气冰冷沉寂,仿佛连时间也在这里凝固。我屏住呼吸,努力适应着这令人窒息的黑暗。

忽然,空间深处,一点微弱的、近乎摇曳的光芒吸引了我的注意。那光芒极其柔和,像暗夜里唯一温暖的指引。我的心跳加速,带着一丝对未知的恐惧,朝着那光团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迈开了脚步。

光团的真容逐渐显现——是一颗悬浮在虚空中的光球。它散发着温润如玉的光芒,不刺眼,反而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稍微驱散了周遭的黑暗,带来一点暖意。一种莫名的牵引感涌上心头,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柔和的光晕。

霎时间,天旋地转!光球在我指尖下如同融化的水滴,瞬间将我包裹、吞噬。失重感袭来,意识在短暂的空白后,被一股清新湿润的草木气息唤醒。

第二章:狐狸森林

视野重新清晰。参天古木遮蔽了大部分阳光,只留下斑驳的光点在铺满落叶的地面跳跃。鸟鸣啁啾,远处隐约传来溪流的潺潺声。我低头,看到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一对覆盖着柔软红棕色绒毛的爪子。我惊愕地抬起“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尖尖的吻部,竖立的耳朵……我猛地朝溪流处跑去,看着水面映照出来的火红狐狸,十分震惊,我居然变成了一只小狐狸!

短暂的惊慌过后,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来。仿佛我本就属于这里。我的记忆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只留下一些朦胧的本能和对一个名字的亲近感:狐小满。

狐小满是我在森林里最好的朋友。我们形影不离,我会把在灌木丛中找到的最饱满的野果送给狐小满,狐小满会带来一些亮晶晶的石子或奇特的羽毛。我总是热情地邀请狐小满到自己宽敞舒适的洞穴玩耍,在铺着干草的狐狸窝里打滚嬉闹。

然而,让我心底隐隐有些失落的是,无论我如何邀请,狐小满从未邀请我去过她的洞穴。一次也没有。这种不对等的感觉像一根小刺,扎在友谊的柔软之处,渐渐发酵。

终于有一天,当我又一次兴奋地描述自己洞穴附近新发现的一片莓果丛,并邀请狐小满去玩时,那根小刺爆发了。

“小满,”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为什么你从来不请我去你的洞穴玩呢?是不是……没把我当真正的朋友?”

狐小满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耳朵微微耷拉下来,眼神躲闪:“干嘛要请你来我的洞穴玩,我的洞穴一点也不好玩。”她的语气平淡,甚至有些生硬。

这冷淡的回应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没什么好玩的?我看你就是把我当普通伙伴!”长久积压的委屈瞬间转化为怒火,“我什么都跟你分享!什么都想着你!你却连让我去看看都不愿意?狐小满!你根本没把我当好朋友!”她的声音拔高,身上的毛发因为激动而蓬松炸开。

狐小满的毛也炸了起来,固执地别开脸,声音冰冷:“随你怎么想。” 说完,竟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这场不欢而散的争吵,我们骤然疏远。好几次,我远远看到狐小满独自在林间徘徊,那小小的、略显孤寂的身影让我心软,但想起那日的冷漠,骄傲又阻止了我靠近的脚步。日子在沉默中流逝,冷战持续了好久。

第三章:森林猛兽

直到狐长老召集森林里所有未成年小狐狸去他的大洞穴学习捕猎技能。洞穴里挤满了叽叽喳喳的小狐狸。我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狐小满。仅仅一段时间不见,她似乎瘦了一圈,原本光泽的红棕色毛发变得有些黯淡无光,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更让我心头一紧的是,狐小满看着很疲惫没精神,像生病了。她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没有小狐狸主动靠近她,甚至有两只顽皮的公狐狸故意挤过去,撞得她一个趔趄,发出几声不怀好意的嗤笑。

我突然意识到,在狐群中,狐小满似乎一直游离在边缘。除了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其他朋友愿意接近她。那些窃窃私语和偶尔流露的轻蔑眼神,此刻在我眼中变得无比清晰。只有自己,是那个主动打破壁垒,走进狐小满世界的人,是她唯一的朋友。一股强烈的悔意涌了上来,我不该那么冲动地吵架,不该丢下她一个人。

狐长老威严的声音回荡在洞穴,讲解着追踪、潜伏和致命一击的要领。我听得心不在焉,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狐小满。后者始终低着头,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更没有看我一眼。

理论课结束,狐长老命令小狐狸们自行组队,进入森林进行第一次实战练习。我立刻看向狐小满,想趁这个机会和好。然而,狐小满却被分到了另一组,由几个平时就爱闹腾的小狐狸带队,很快消失在森林深处。

我失魂落魄地被同伴拉着走。她学着狐长老教的动作,在一个兔子洞前屏息凝神。一只好奇的兔子刚探出头,她闪电般扑出,精准地咬住了兔子脆弱的脖颈。温热的血液涌入口腔,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她叼着猎物回到集合点,许多小狐狸都带着战利品回来了,互相炫耀着。我焦急地在狐群中搜寻,一遍又一遍,心一点点沉下去——没有狐小满的身影!

森林并非绝对安全,深处潜藏着猛兽的威胁!狐小满那组的狐狸已经回来了几个,她落单了。会不会遇到了危险?我有些担心,趁着狐长老不注意,偷偷溜出了洞穴,朝着狐小满小组离开的方向狂奔。

我一边跑,一边低声呼唤:“小满!狐小满!” 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清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焦虑像藤蔓越缠越紧。终于,在一处异常茂密的灌木丛附近,浓重的血腥味猛地钻入她的鼻腔!

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我颤抖着拨开带刺的枝条,眼前的景象让她如遭雷击——狐小满浑身是血,倒在枯叶与泥土中,漂亮的皮毛被撕裂开几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小小的身体微微抽搐,已经失去了意识。周围一片狼藉,却没有看到任何袭击者的踪迹。

“小满!!” 我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巨大的恐慌让她浑身冰凉。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跑回狐长老的洞穴,语无伦次地哭喊着:“长老!狐小满她……她快死了!在……在那边灌木丛……”

狐长老浑浊的眼睛瞬间锐利起来,立刻召唤了强壮的狐守卫。我带着他们火速赶回现场。看着狐守卫小心翼翼地将奄奄一息的狐小满抬起带走,我的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哭得狐狸毛湿了一大片。

狐小满被送去了森林深处隐秘的“疗愈之地”。我焦灼地等待消息,坐立不安。几天后,得知狐小满脱离了生命危险,我才稍稍松了口气。我想去看望狐小满,于是我鼓起勇气,偷偷向狐长老询问了狐小满洞穴的位置。

循着指引,我来到森林边缘一处偏僻的角落。一个低矮不起眼的洞穴入口掩映在嶙峋的怪石后。她不敢贸然进去,小心翼翼地躲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屏息凝望。

洞口的光线昏暗。只见狐小满虚弱地趴在洞口一个小水洼旁,平日里蓬松漂亮的尾巴此刻无力地拖在地上,身上缠着厚厚的、浸着草药的绷带。她伸出粉色的舌头,小口小口地舔舐着浑浊的水,动作迟缓而艰难,看着很可怜。

就在这时,洞穴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只体型壮硕、眼神却异常阴鸷的公狐狸走了出来。我认得他——狐小满的爸爸。她听其他狐狸提起过,狐小满的母亲在她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她一直跟着狐爸爸生活。

只见狐爸爸走到水洼边,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狐小满吓得一哆嗦,本能地想缩回洞穴,却因伤势动作迟缓。狐父竟抬起前爪,粗暴地推了她一下,差点将她掀翻在泥水里。他对着虚弱的女儿龇了龇牙,发出威胁的低呜,似乎在嫌弃她碍事。然后,他冷漠地转身,自顾自地走向森林深处觅食,留下狐小满独自趴在那里,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巨大的震惊和愤怒在我胸腔里冲撞!原来如此!原来狐小满从不邀请她,是因为这个!那她暗淡的毛色,狐狸眼中的疲惫……一切都有了解释!

看着狐小满在父亲离开后,才敢抬起头,麻木地继续舔舐泥水,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我没有冲出去,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压在我的心头。我默默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块大石头,我需要时间消化这残酷的真相。

第四章:生日

又过了些日子,狐小满的伤势好了许多。她主动来找我了。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她努力扬起一个笑容,虽然还有些苍白,狐狸眼里多了不一样的光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声音带着一丝久违的雀跃:“子希!过两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我们去森林深处那个废弃的小木屋吧?就我们两个!”

我看着她的笑容,如果没有看到那一幕,我可以和往常一样开心地答应,但现在我心疼可怜的狐小满。我用力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好!我一定去!”

冷战结束了,和好如初,甚至比过去更加亲密。我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可能触及她伤口的话题,狐小满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生日当天,我起了个大早。她跑遍森林,采集了带着晨露的、最娇艳的野花,用草茎艰难又仔细地编织成一个美丽的花环。这是我送给好朋友的生日礼物。我叼着花环,脚步轻快地朝着森林深处那个约定好的小木屋跑去。

木屋在密林深处,显得格外寂静。然而,距离木屋还有十几步远,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毫无征兆地扑面而来!那气味如此浓重、如此新鲜,带着死亡的气息,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浑身的毛发瞬间倒竖!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心脏。我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但周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我强迫自己向前,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扇半掩的木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我深吸一口气,用头轻轻顶开了沉重的木门。

“吱呀——”

门内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画卷在我眼前轰然展开!花环从我嘴里掉落。

一张血淋淋、被完整剥下的狐狸皮被粗暴地铺在屋子中央那张破旧的木桌上!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腐朽的木头,顺着桌角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汇成一滩粘稠的污迹。在那张皮毛之上,堆放着许多鲜红的野果,摆放成一个蛋糕的形状……

视觉的冲击与浓烈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撞入我的脑海!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狐鸣的尖叫撕裂了森林的寂静。剧烈的头痛瞬间袭来,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我的太阳穴!眼前的一切——血红的皮毛、诡异的“蛋糕”、昏暗的木屋——都疯狂地旋转、扭曲!

熟悉!太熟悉了!这血腥,这绝望,这深入骨髓的恐惧感……仿佛一道被尘封的闸门被这股强烈的刺激轰然冲开!

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第五章:回忆

又是一阵足以灼伤视网膜的强光!

我猛地从阳台的躺椅上弹坐起来,刺目的阳光让她瞬间眯起了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我抬手遮挡,粗重地喘息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阳光?躺椅?阳台?我茫然四顾。熟悉的盆栽,楼下隐约的车流声,远处高楼的反光玻璃……是我的出租屋。

刚才那一切……森林、狐狸、小满、血淋淋的皮毛……是梦?

我撑着扶手站起来,脚步还有些虚浮。梦境的余悸仍在身体里震颤,那份恐惧和心痛真实得可怕。我踉跄着走进屋内,隔绝了刺眼的阳光。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巨大的悲伤和失落感,如同潮水般袭来让我感觉窒息。我习惯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解锁,拨出一串号码。

听筒里传来短暂而诡异的寂静,然后是一个冰冷、机械、毫无感情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 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

意料之中的回应。

“呵……” 一声自嘲的轻笑从我喉咙里挤出。我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我抬起一只手臂,横搭在紧闭的眼皮上。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的朦胧。

狐狸森林不是梦!是被我刻意尘封、用尽全力遗忘的过去!

记忆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破了七年来自我构筑的堤坝,清晰地浮现出来:

胡小满,那个总是低着头,有着一双漂亮狐狸眼的女孩。我们从小学就是同桌,是彼此唯一的朋友。我记得她手腕上一直有新旧交错的浅白色刀痕,天热也穿着长袖校服,走路偶尔会不自然的姿势,她总是胆怯害怕着然后被别人欺负。

十八岁生日那天,胡小满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她邀请我在我们的秘密基地——老小区天台,给她庆生。生锈的铁门在夜晚不上锁。我打折小电筒上来时,胡小满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四寸草莓蛋糕,上面插着一支细细的蜡烛。

“小满,生日快乐!”我笑着,把自己画了一周才完成的礼物递过去。画上是一只可爱的火红毛色的狐狸,手里捧着一个蛋糕,蛋糕上写着“生日快乐”。

“谢谢你,子希!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胡小满接过画,抱在怀里,笑得很开心,眼角眉梢都是纯粹的喜悦。

和狐狸森林不同的是,现实中我们顺利的过完了生日,礼物也送出去了。

我们一起吹灭了蜡烛,吃了那个四寸的草莓蛋糕,一起看了星星,还约定要考同一座城市的大学……我记那晚的风很温柔,星光很亮。

然而,第二天清晨,尖锐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响撕裂了小区的宁静。我被楼下的嘈杂吵醒,推开窗户,就看到胡小满家楼下围满了人,警灯刺眼地旋转着。我的心猛地一沉,穿着拖鞋就冲下了楼。

挤过人群,正好看到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单元门里出来。担架上蒙着刺眼的白布,布面下方,洇染开大片大片暗红色的、触目惊心的血迹!一只苍白、纤细的手腕无力地从白布边缘垂落下来,手腕上戴着我熟悉的水晶手串,还有那新旧交错的、狰狞的刀疤——最新的一道,皮肉狰狞地外翻着,暗红色的血液尚未完全凝固。

担架被抬上救护车,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直冲鼻腔。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我不敢不敢去确认担架上的是谁。我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了家,浑浑噩噩地去了学校。

那时候高三,我们已经不在同一个学校了,我在一中,胡小满在三中,平时也是通过微信联系。

一整天,我无数次拿出手机,颤抖着给胡小满发微信。

“小满,你还好吗?”

“看到回我一下!”

“你在哪?”

……

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得到回应。

傍晚回家,父母压低声音的谈话像冰冷的针,刺穿了最后一丝侥幸:

“……太惨了,老胡家那闺女……”

“听说是割腕……就在自己房间里……”

“唉,才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啊……造孽……”

“她爸昨晚好像又喝多了……”

胡小满死了。在她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清晨,选择了割腕自杀。

我当时只觉得“嗡”的一声,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我站在原地,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巨大的悲伤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负罪感瞬间将我吞噬——为什么昨晚分开时我还好好的?我明知道我爸会家暴,我为什么没有救我?

之后好不容易调整好状态,为了不想起胡小满死的那一幕,我把自己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最后考去了外地。

大学四年,工作三年。在同学、同事、家人眼中,我彻底变了个人。我变得健谈、开朗、乐观向上,仿佛永远充满活力。父母欣慰不已,觉得女儿终于“开窍”了,摆脱了少年时的沉闷内向。没有人知道,每个夜晚,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冰冷的出租屋,所有的“阳光”都会瞬间熄灭。巨大的空虚和悲伤会像潮水般涌来,将我淹没。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是躺着。

渐渐地,那段记忆变得模糊。胡小满的脸在脑海中渐渐褪色,那件事的细节也变得朦胧。只有那个在通讯录置顶的号码,像一个顽固的程序,难过时、迷茫时、夜深人静时,我会习惯性地拨出去,听着那冰冷的“空号”提示音。胡小满去世后的几个月,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接通前的长,后来就变成了空号。我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总是拨这个号,只是习惯了难过的时候拨这个号码。

如果没有那个关于狐狸世界的记忆,我或许真的会在这层自我麻痹的“开朗”假面下,浑浑噩噩地度过余生。

泪水无声地流淌,浸湿了大片枕巾。哭到精疲力竭,意识终于被沉重的疲惫拖入了黑暗。

第六章:回到过去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而规律的机械闹铃声,将我从深沉的睡眠中拽醒。我闭着眼,眉头紧锁,下意识地在心里默念着每日清晨的自我催眠:“上班了,搞钱了,起床吧……” 手臂习惯性地往枕边摸索着寻找手机。

空的?

闹铃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

我困惑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天花板,洁白,平整,带着熟悉的、细微的纹理。这不是我出租屋那有些发黄、带着水渍痕迹的天花板。像我老家卧室的天花板!我猛地坐起身!

环顾四周——熟悉的书桌,上面摊着几本封面花花绿绿的练习册;印着卡通图案的窗帘;还有身上盖着的米白色薄被……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一个事实:我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的视线落在书桌旁的椅子上,那里挂着一个蓝色双肩书包。书桌上摊开的课本封面赫然写着——《初中物理(八年级上册)》。

我抬起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属于少女的、纤细的手,皮肤光滑,没有长期敲打键盘留下的薄茧。

我冲到穿衣镜前。镜子里映出一张带着明显稚气的脸庞,脸颊饱满,身形单薄——分明是初中时期的自己!

“希希!赶紧起来!这都几点了?快迟到了!” 门外传来妈妈的催促声。

我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嘶——!” 清晰的痛感传来。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我回到了过去!胡小满还活着的时候!

“来了,妈妈!” 我扬声应道,迅速穿上床边的校服,动作因为激动而有些笨拙。

坐在床边穿袜子时,我混乱的思绪飞速运转。我清晰地记得,在六年级,也就是大约一年前,我和胡小满因为一件“小事”大吵了一架,冷战至今。

那次争吵的导火索,就是胡小满从不邀请我去家里玩。在一次我又一次热情相邀被拒后,积累的委屈终于爆发了。我记得自己当时红着眼睛,对着胡小满质问:“胡小满!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当朋友?为什么我总请你来我家,你一次都不请我去你家?你家是金銮殿吗?” 胡小满当时的反应异常冷漠,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去我家干嘛?我家又小又破,没什么好玩的。”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我哭着喊出了那句伤人的话:“胡小满!我再也不和你玩了!我们绝交!”

之后的一年多,我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即便上了初中分到一个班,也只是互相避开眼神,在走廊擦肩而过时,连空气都变得僵硬。我其实早就后悔了,但少女的骄傲和拉不下的面子,让我迟迟开不了口。我只能偷偷关注着胡小满,发现她越来越瘦,脸色总是苍白,走路时偶尔会下意识地护着肋下,夏天也固执地穿着长袖校服。有次放学,我甚至无意中看到胡小满被几个同年级的女生堵在厕所角落……

过去的我懵懂无知,只觉得胡小满“怪怪的”,性格孤僻。但现在,经历过狐狸世界后,我瞬间明白了——那些奇怪、伤痕、躲闪的眼神,都是因为胡小满一直在遭受亲生父亲的家暴!

现在,我回来了!回到了初二!胡小满还活着!我还有时间!必须帮她改变结局!

我背上那个略显幼稚的蓝色书包,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家门。

第七章:同桌

教室里弥漫着晨读的嗡嗡声。我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角落靠窗的位置。胡小满低着头,正在默写单词,瘦削的肩膀微微内扣。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上投下淡淡的影子,更显得形单影只。

我的心揪了一下。我没有走向自己的座位,而是径直走向了教师办公室。

“老师,”我的声音坚定,“我想和胡小满同学坐同桌。我……我有些学习上的问题想请教她。” 我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眼神恳切。

班主任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窗外那个孤僻的女孩,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嗯,也好。胡小满成绩确实不错,你们互相帮助吧。下节课就换过去。”

当我抱着书包,在胡小满身边那个空位坐下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胡小满身体的瞬间僵硬。胡小满飞快地瞥了她一眼,有些不可置信,毕竟,我们“绝交”已久,且分班后也从未有过交流。

我不是当年那个别扭的小女孩了。七年的社会打磨,三年职场生涯,早已让我学会了如何戴上合适的“面具”,如何主动出击。我深吸一口气,转过头,脸上绽开一个真诚的、带着歉意的笑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胡小满耳中:

“胡小满,”我看着对方骤然抬起的带着惊愕的狐狸眼,“我们和好吧。之前……是我说了气话,对不起。我真的很后悔。我们……还当好朋友,可以吗?”

胡小满彻底愣住了,眼睛睁得圆圆的,嘴唇微微翕动,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她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地道歉求和。她手指紧紧攥着笔杆,指节泛白。

我没有催促,也没有气馁。第一步已经迈出,成为同桌,意味着我有了更多接触她的机会,我一定会改变她的命运。

日子在紧张的学习和我刻意的“接近”中度过。我时不时把“多带”的一份早餐放在她桌角;在胡小满被老师提问卡壳时,小声提示答案;课间去小卖部,总会“顺手”带一瓶矿泉水给她……

一周后的班会课。班长站在讲台上,努力调动气氛:“同学们!为了缓解学习压力,增进友谊,我们这周六组织一次班级团建——爬岚山!自愿报名啊,想去的举手!”

响应者寥寥,只有几个平时活跃的同学稀稀拉拉地举了手。我看到胡小满举了手,我也毫不犹豫地跟着举起了手,胡小满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好!加上班主任,一共十五个人!周六早上七点,校门口集合!”班长拍板定案。

我的记忆深处,我记得自己当时并没有参加这次活动。但事后,我隐约听说那次活动中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爬山回来第二周,班主任就换了人,而所有参加了动的同学对此都讳莫如深,像约好了一样闭口不谈。更奇怪的是,胡小满请了整整一周的假才回来上课。

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背爬升。狐狸世界里狐小满浑身是血倒在灌木丛的景象,与现实记忆里这次讳莫如深的爬山事件,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我:这次发生的事,一定和胡小满有关!

第八章:变态出没

周六,岚山脚下。清晨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新。十五个人,加上年轻的班主任,开始向山顶进发。

山路崎岖,体力消耗很快。爬到半山腰一处开阔的凉亭时,几个体力较弱的女生已经气喘吁吁,纷纷表示要在此休息,等大家下山汇合。胡小满平时看着就虚,和几个女生坐在凉亭休息,我专注爬山,一直跟着前面的队伍,等登顶了,才发现好几个人都没跟上来,胡小满就是其中一个。

“有看到胡小满吗?”我拉住一个刚上来的女生问。

“胡小满?我上来的时候她还在下面凉亭坐着呢。”女生擦了擦汗回答。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我去看看她!”我丢下一句话,顾不上跟老师详细解释,脚步略有些急促地往下走,到了山腰凉亭,没有看到胡小满的身影,凉亭里还有一个同班同学。

“刘苏,看到胡小满了吗?”

“好像是去找厕所了。”心中那份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去厕所找她,山上厕所很脏,我每个坑都看了,没有,喊她名字也没回应。

我冲出厕所,在附近焦急地呼喊:“胡小满!胡小满!你在哪?回答我!”

寂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突然!旁边的密林深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压抑的呜咽声,还有枝叶被剧烈摩擦的窸窣声!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没有任何犹豫,她目光扫视,迅速从地上捡起一根手腕粗的枯树枝,紧紧攥在手里,像握着一根救命的长矛。她屏住呼吸,循着声音,一步步拨开茂密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血液倒流,目眦欲裂!

一个穿着肮脏工装裤、头发油腻的中年男人,把胡小满按在满是落叶和碎石的地上!胡小满的校服外套被扯开,里面的T恤领口被撕破,露出大片肌肤和刺眼的旧伤痕!男人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正在撕扯她的裤子!胡小满拼命挣扎,泪水糊满了整张脸,绝望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溢出,脸颊上赫然印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后果,双手抡起那根沉重的木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男人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

“呃啊!” 男人吃痛,动作一僵,下意识地松开手捂住头。

我没有丝毫停顿,恐惧和愤怒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第二棍、第三棍……雨点般疯狂地落在那禽兽的身上、头上!男人被打懵了,头上流下暗红的血,挣扎了几下,终于瘫软在地,晕了过去。

我这才扔下沾血的木棍,冲到胡小满身边。女孩蜷缩在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眼神空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我的心脏剧烈跳着,迅速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裹在胡小满身上,遮住她被撕破的衣服和裸露的皮肤。我动作轻柔却快速地为我整理凌乱的衣衫,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我手臂上那些新旧交替、密密麻麻的淤青和伤痕,以及手腕内侧几道浅白色的、细长的旧刀疤。

“没事了,小满,没事了!别怕!是我!我来了!”我的声音也在发抖,但我强迫自己镇定。

胡小满仿佛才认出我,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巨大的恐惧和委屈化作汹涌的泪水,她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像抓住唯一的浮木,呜咽地哭了起来,声音很小,但却感觉撕心裂肺。

我从自己背着的双肩包里拿出一个干净的口罩和一包纸巾塞到胡小满手里:“戴上,别让人看见脸。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我的头脑异常清醒。这里没有监控,报警很难定那个变态的罪。而且,万一他醒来反咬一口……最重要的是,胡小满的名声和心理承受能力!我不能让这件事再给她造成二次伤害!

我搀扶起几乎虚脱的胡小满,捡起地上属于她的书包,迅速离开了这片令人作呕的密林。我们没有回凉亭,而是绕了另一条小路,跌跌撞撞地下山。在山脚下,我用公用电话联系了班主任,只含糊地说胡小满身体突然很不舒服,自己先送她回家了。

第九章:目睹家暴

胡小满还是请了一周的假。我也向班主任请了半天假。我们住在同一个老小区,我知道胡小满家在哪一栋,但从未踏足过那个具体的门牌号。我从班主任那里要到了胡小满家的详细地址。

我手里紧紧攥着记着地址的纸条,还有一袋路过水果店买的苹果,站在那栋陈旧居民楼的四楼一扇紧闭的防盗门前。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和陈旧的气息。

正要敲门,门内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玻璃杯狠狠砸在地上的碎裂声!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还有男人粗暴的咆哮和女孩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哀求!

这一幕再次和狐狸森林的画面重合!

我没有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冰冷的铁门:“开门!开门!胡小满!胡叔叔!开门!” 拍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门内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过了几秒,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拉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一张带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颇为斯文的脸出现在门缝后——正是胡小满的父亲,胡勇。他穿着熨帖的蓝色衬衫,但领口有些歪斜,眼神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谁啊?” 他的声音刻意压着,显得低沉。

“叔叔,我是胡小满的同班同学我,”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我来看看小满,给她送点课堂笔记和水果。”

“哦,小满啊,”胡勇的目光在我脸上和她手里的东西上扫过,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她不太舒服,在休息呢。你的心意我替她领了,东西给我吧,下周她就能回学校了,不用担心。” 说着就要伸手接过袋子并关门。

我侧身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提高了声音,朝着门缝里面喊道:“胡小满!小满!是我!我!你还好吗?”

门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胡勇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小姑娘,我说了,她不舒服!赶紧回家去!别在这儿吵吵嚷嚷!” 他的语气加重,带着一股酒气,手上用力就要强行关门。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我知道,胡小满就在里面,而且情况很不好。但现在,我无能为力。硬闯只会激怒这个疯子,给胡小满带来更大的麻烦。最终,我强压下满腔的怒火和担忧,将水果袋放在门边,后退一步,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那……麻烦叔叔照顾小满了。” 说完,我转身,一步步走下楼梯。

第十章:和好

周一,胡小满回到了学校。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睛红肿未消,走路时似乎更慢了些。但当她看到早早等在教室门口的我时,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身影,不再是躲闪和疏离,而是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的依赖和感激。

课间,在空旷的楼梯转角,胡小满主动拉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冰凉而微微颤抖。

“子希,”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沙哑,“谢谢你在山上……还有……那天……”

我反手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用力摇头:“不用谢!小满,我们和好吧。” 我的眼神坚定而温暖。

胡小满看着她,良久,泪水再次盈满眼眶,但她用力点了点头,嘴角努力向上弯起一个细微却真实的弧度:“嗯!”

我们的关系比以前还要好。我们和好后形影不离,比之前关系还好,上厕所都会在一起去,有我在她身边,那些霸凌胡小满的人也没再来骚扰她了。

我们一起学习,上学,放学,虽然她身上的伤依旧没少,但脸上笑多了。

我无数次想过报警。但理智告诉我,对于家暴,现有的处罚力度太轻了。报警或许能换来胡勇几天的拘留,但等他出来呢?等待胡小满的,必然是变本加厉的报复和折磨!我需要一个更彻底、更安全的解决方案。

现在,只剩最后一件事,也是最关键的一道坎——胡小满的十八岁生日!那道最终将她推入深渊的死亡门槛!

第十一章:水晶手链

时间在紧张的学业中飞逝。中考,我和胡小满都发挥出色,一起考入了市重点一中。

高一那年的秋天,胡小满迎来了十六岁生日。我拉着她,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去了市郊香火鼎盛的云栖寺。她没有带胡小满去求神拜佛,而是径直走向了寺庙的法物流通处。

我给胡小满挑了一串晶莹剔透的粉色水晶手串。珠子圆润,色泽温润,在灯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芒。“粉色水晶,据说能给人带来好心情和……守护的力量。” 我买下了它,戴在胡小满纤细的手腕上,遮住了下方那些淡淡的旧疤,“生日快乐!希望它能替我,一直守护你。”

胡小满眼眶微微泛红,用力地点了点头:“子希,谢谢你!我很喜欢!”

高三的钟声敲响,空气里弥漫着紧张气息。堆积如山的试卷、永远刷不完的习题、墙上日益减少的倒计时数字……压力像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让我最感庆幸的是,这几年,胡小满的手腕上,没有再增添新的、鲜红的刀痕。那串粉色水晶手串,像一个小小的护身符,也像两人之间牢不可破的约定,守护着那摇摇欲坠的希望。

第十二章:十八岁的守望

胡小满的生日在春天,高三的上下学期。

时间终于走到了命运的节点——胡小满的十八岁生日。

一切都如同我记忆深处的那晚重演:胡小满邀请我去我们的秘密基地——那栋旧楼的天台,过她的十八岁生日。

“子希,今晚陪我过生日吧,还是在天台。”胡小满开心地邀请她。

我的心猛地一沉,但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当然!十八岁生日啊,意义重大!等我!” 我和原来一样拿着自己一周前就画好的一只小狐狸的画像去天台赴约。

夜幕降临。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熟悉的“吱呀”声。天台上,晚风带着凉意。胡小满已经等在那里,旁边的小凳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四寸草莓蛋糕,上面插着一支数字“18”的蜡烛。

“生日快乐!小满!成年快乐!”我笑着,将狐狸画像递给我。

我们点燃蜡烛,微弱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曳。我们一起许愿,吹灭蜡烛,吃草莓蛋糕,看星星,约定考同一个城市……胡小满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笑容也真切了许多。

十点多,胡小满看了看表:“子希,不早了,该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复习。”

“好。”我站起身,帮胡小满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两人一起走下天台。

在胡小满家所在的单元门口,两人像往常一样告别。

“晚安,小满。”

“晚安,子希。” 胡小满笑了笑,转身走进了漆黑的楼道。

我站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赵那个蒙着白布、血迹斑斑的担架影像,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子希并没有回家,而是悄悄地走进了胡小满家的单元门,坐在四楼通往五楼那阴暗、冰冷的楼梯拐角处。时刻注意四楼那扇门后的任何一丝动静。手机被我紧紧攥在手里,屏幕停留在紧急呼叫的界面。我准备一有异常,立刻报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裹紧了外套,眼皮开始打架,强烈的困意不断侵袭。但我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第十三章:血泊

“咔哒。”

一声轻微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午夜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我耳边!

我瞬间清醒,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大脑!紧接着,那扇熟悉的防盗门被粗暴地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砰!哗啦——!”

“啊!爸!不要……求求你……”

“贱丫头!翅膀硬了?!敢瞪老子?!过个生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那破画画的什么鬼东西?!你想去哪?!啊?!”

“不要撕!那是子希送我的生日礼物!” 胡小满凄厉的哭喊。

“还想走?你是老子生的!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

“砰!咚!啪!”

重物击打肉体的闷响、玻璃器皿碎裂的刺耳声、家具被撞翻的巨响、男人醉醺醺的咆哮和女孩痛苦绝望的哭喊哀嚎……毫无遮掩地从门内爆发出来!

我猛地从楼梯上弹起,按下拨通键,两步并作一步冲下楼梯,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那扇冰冷的防盗门!拳头撞击铁皮发出沉闷的巨响!

“开门!开门!胡小满!胡勇!开门!我报警了!!” 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嘶哑变形,在寂静的楼道里疯狂回荡。

门内的打砸和哭喊声骤然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浓烈的酒气和一股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胡勇站在门口,与我记忆中那个“斯文”的父亲判若两人!他面色涨红如猪肝,眼白布满血丝,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平日里整洁的蓝色衬衫皱巴巴地敞开着,露出里面汗湿的背心。他手里还攥着一个敲碎了瓶底的啤酒瓶

“妈的!又是你?!” 胡勇看清是我,怒意更盛,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我,挥舞着破酒瓶,声音嘶哑如破锣:“又是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小贱人!滚!给老子滚远点!听见没有?!再吵吵信不信老子连你一起打?!”

我被他狰狞的样子吓得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但想到蒙着白布的担架,我强忍恐惧,迎上胡勇疯狂的目光,声音因为用力而尖利:“胡叔叔!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报警?哈哈哈!” 胡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笑起来,“报警?警察管天管地,还管老子教训自己闺女?!她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老子打死她也是活该!你个黄毛丫头算什么东西?!滚!” 他咆哮着,就要用力关上防盗门!

千钧一发!我想也没想,猛地将一只脚伸进了即将合拢的门缝!

“啊!” 脚踝被沉重的铁门狠狠夹住,钻心的剧痛传来!但门也因此被卡住了!

趁着胡勇一愣神的功夫,我忍着剧痛,用肩膀狠狠撞向门缝!门被撞开更大的缝隙,我像一尾灵活的鱼,瞬间挤了进去!

客厅的景象如同风暴过境!椅子翻倒在地,瓷碗的残骸溅得到处都是,锅碗瓢盆从厨房散落出来。地上还有几张碎纸片,那是我送给胡小满的狐狸画像!

胡小满的房间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安静比哭喊更让人心慌!

“小满!小满!你开门!别做傻事!出来!我带你去报警!” 我顾不上脚踝的疼痛,扑到房门前,疯狂地拍打着门板。

“小满!小满!你不要干傻事啊!你出来我带你去报警!小满!啊!”

胡勇听到我要带胡小满去报警,眼睛煞红,一下失去理智,“你他妈还想带她走?!老子先弄死你!” 胡勇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猛地冲上前,一把薅住了我的长发,巨大的力量将我狠狠拽倒在地!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我眼前一黑!

紧接着,那个沾着血迹和酒液的、尖锐的破酒瓶,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我的身体狠狠扎了下来!

“噗嗤——!”

剧痛!冰冷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温热的液体从被刺中的地方汹涌而出,迅速浸透了衣服,在地板上蔓延开来,浓烈的血腥味盖过了酒气。

意识像断电的灯泡,迅速黯淡下去。我最后的视野里,是胡勇那张因极度惊愕和恐惧而瞬间褪去血色、扭曲变形的脸,以及那扇紧闭的房门缝隙下方,缓缓流淌出来的、蜿蜒的、暗红色的血迹……

小满还是割腕了,我没救下她。

巨大的悲伤和黑暗吞噬了我。耳边似乎传来了楼下邻居惊恐的尖叫声、急促的拍门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响……

终章:新生快乐

无边无际的黑暗。偶尔有微弱的光点和模糊的声音掠过,像是隔着厚重的毛玻璃。是消毒水的味道?是仪器的滴答声?是压抑的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线进入。我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

刺眼的白光让我瞬间又闭上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再次尝试睁开。模糊的视野渐渐聚焦——洁白的天花板,悬挂的输液瓶,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是在医院。

妈妈正躺在病床边的休息,眼下是没有休息好的青黑。

我还活着!这个认知像一股暖流,瞬间注入了我冰冷的身体。我动了动手指。

门口拿着热水壶正要进门的胡小满和睁开眼的我对视,扬起欣喜的笑。

后续的消息陆续传来:我昏迷了整整两个多月,错过了整个高考。胡勇因故意伤害致人重伤,被依法判处十年有期徒刑。警察和救护人员的及时赶到,救了我和胡小满,休养过后,胡小满还是去参加了高考。

三天后,高考成绩公布。我和胡小满挤在病床上,用笔记本电脑查狐小满,并不理想。

胡小满看着屏幕上的成绩,既失落又庆幸。

最后两人决定一起复读。

一年后。

夏日的晨光带着蓬勃的朝气,再次洒在那个承载了太多记忆与新生的小区天台上。铁门依旧锈迹斑斑,但推开时,却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未来的大门。

我和胡小满并肩站在天台边缘,两人手中拿着同样的崭新的大红色录取通知书。晨风拂过我们年轻的脸庞,带着夏日清晨特有的清爽。

我们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没有了过去的阴霾和恐惧,只剩下历经劫波后的平静、释然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在我们脚边,放着一张被精心装裱在木框里的画。画面上,两只毛色火红的小狐狸,在一间温暖明亮的林间小木屋里,亲昵地依偎在一起。木屋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点缀着草莓的奶油蛋糕,蛋糕上用漂亮的字体写着:

新生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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