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狰狞的裂缝从墙角斜斜爬上房梁,灰尘簌簌落下,扑在她汗湿冰冷的脸上。
记忆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裹挟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将她淹没。墙角那张破草席上,
蜷缩着两个瘦小的身影。十岁的林冬至,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
每一次呼吸都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八岁的林小满紧紧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像只受惊的虾米,
在昏迷中发出细若蚊蚋的痛苦呻吟。1977年8月!
这个让林晚秋刻骨铭心、血液都要冻结的月份!就是这几天,爹娘驾着小舢板出海,
撞上了传说中能掀翻万吨巨轮的“铁砧台”风,连人带船,被滔天巨浪吞噬得干干净净,
尸骨无存。爹粗糙温暖的大手拍着她肩膀的笑语犹在耳边:“闺女,在家看好弟弟妹妹,
等爹回来,教你使新打的渔叉!”娘温柔地替她拢好鬓角的碎发:“晚秋啊,
娘回来给你带顶鲜的海蛎子,蒸蛋吃!”这些声音,如今都成了扎进心口的碎玻璃。
怎么就晚了这几天!滚烫的泪水无声地冲出眼眶,在满是尘灰的脸上冲出两道泥泞的沟壑。
悔恨如同毒蛇噬咬着她的心。如果她早一点回来,在那片吞噬一切的风暴降临之前,
是不是就能拦住爹娘,是不是这个家就不会碎?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令人痉挛的绞痛,
像有只饿疯的野兽在里面啃食。她挣扎着想要下床,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
整个人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尘土呛入鼻腔,激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她死死抠住坑洼的土墙,指甲几乎要折断,才勉强撑起虚软如棉的身体。墙皮簌簌落下,
如同这个家无声崩解的命运。厨房角落的米缸,缸底刮得比镜子还亮。
水缸里只剩下浅浅一层浑浊发绿的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这个家,
已经断粮整整三天了。再这样下去,弟弟妹妹熬不过这场高烧,很快就会像上辈子一样,
在她绝望的注视下,悄无声息地停止呼吸。而她,
也将再次坠入无依无靠、被贫困和病痛榨干的深渊,在孤苦伶仃中咽下最后一口气。“不!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