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个虔诚而愚蠢的信徒,守着一座早已坍塌、只存在于自己臆想中的神庙。
那神庙的基石,是他泣血的誓言;那神庙的穹顶,是他跨越重洋、一封封飞来的书信。
最初的信,带着浓重的墨水和泪水的洇痕,字迹潦草而颤抖,
每一笔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刻下的忏悔和思念。他描述着异国他乡陌生的天空,
抱怨着食堂难以下咽的食物,倾诉着深夜啃读艰深课本的孤独……信的末尾,
永远是不变的、力透纸背的誓言:“晚晚,等我回来!等我安顿好一切,就接你过来!
我答应过照顾你一辈子,决不食言!好好复健,等我!”后来,信纸变得考究,
字迹也变得沉稳流畅。他描述着校园里古老的图书馆,参加某个学术会议见到的“大人物”,
甚至开始探讨一些深奥的专业问题。信里的承诺依旧,
却似乎少了最初那份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灼热,多了一种……公式化的、按部就班的意味。
我一遍遍抚摸着那些字迹,用他信中描绘的蓝图,
艰难地支撑着自己日复一日枯燥痛苦的复健。每一次跌倒,每一次汗水浸透衣衫,
每一次在无人的深夜因为看不到希望而无声痛哭时,
都是那句“等我回来”、“照顾你一辈子”,像黑暗中唯一的光,拽着我爬起,继续。
再后来,信来得少了,间隔越来越长。内容也渐渐变得简短、客套。
他开始更多地谈论学业、事业的压力,谈论“未来规划”。关于“接你过来”的承诺,
变得模糊不清,最后几乎不再提及,只剩下干巴巴的“保重身体”、“勿念”。
每一次邮差的铃声响起,都曾是我黯淡日子里最盛大的节日。我会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
贪婪地汲取着每一个字带来的虚幻温暖,仿佛能触摸到他指尖的温度。那厚厚一沓的信,
用最结实的牛皮纸信封装着,此刻就在我随身的帆布包里,紧贴着我的身体,沉甸甸的,
像一块冰冷的墓碑,压得我喘不过气。十年书信,字字句句,
编织成一个巨大的、温柔的谎言囚笼。而我,心甘情愿地在这囚笼里,用等待做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