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最后几位重要宾客,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片令人窒息的金碧辉煌。
艾米莉开车送我回位于玛黑区的工作室。深秋的巴黎夜晚,寒意渐浓。
车窗外的街灯飞快地向后掠去,在玻璃上拉出长长的、模糊的光带。
车子缓缓驶入工作室所在的那条僻静小街。路灯昏黄的光晕下,
一个高大却显得异常颓唐的身影,倚靠在我工作室那扇沉重的橡木大门边,
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是沈聿白。
他不再是颁奖礼上隔着屏幕看到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商业巨子。昂贵的黑色大衣随意敞着,
里面的衬衫领口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嶙峋的锁骨。头发凌乱,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最刺眼的是他脚边散落的几个空酒瓶,在路灯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浓重的酒气隔着车窗都能隐隐闻到。他显然在这里等了很久,久到被深秋的夜露打湿了肩膀,
久到酒精也无法驱散那份深入骨髓的狼狈。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过分消瘦的轮廓和眼底深重的阴影,那是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空洞。
车子在门前停下。艾米莉担忧地看了我一眼:“钟,要不要…”“你先进去。”我打断她,
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艾米莉犹豫了一下,还是迅速下车,
目不斜视地快步刷卡进了工作室大门,留下我和门外那个被夜色和酒精浸泡的身影。
我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冰冷潮湿的石板路上,发出清脆而孤绝的声响。
深秋的寒气瞬间包裹了我,却远不及心底那片冰原寒冷。听到声响,沈聿白猛地抬起头。
那双曾经冰冷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
像燃尽的灰烬里残留的最后一点火星,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那眼神里翻涌着太多东西——痛苦、悔恨、难以置信,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
“钟晚…”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片,
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濒临崩溃的颤抖,
“我…看了直播…你的…奖…”他踉跄着向前一步,试图靠近我。浓烈的酒气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