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灼,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显得温和、无害,
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您别急。我是咱们派出所的民警,姓周。您取这么多钱出来,
家里人都知道吗?有没有跟儿子闺女商量一下?”这句看似平常的关心,
却像一根针猛地刺中了张大海。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情绪瞬间再次被点燃,
陡然拔高了沙哑的嗓门:“当然知道!我自己的钱,自己还不能做主了?!
”那声音尖利刺耳,在安静的超市里回荡。周振华不动声色,语气依旧平缓:“大爷,
您别激动。这样,您方便现在给家里人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吗?这也是为您好,这么大一笔钱,
万一有点闪失…”张大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但更多的是被逼到绝路的急躁。
他手指颤抖着,笨拙地在翻盖手机小小的按键上摸索着,终于拨出了一个号码。免提打开,
短暂的等待音后,电话接通了。还没等周振华开口,
一个老年妇女带着哭腔、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就刺破了超市的背景音乐,
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二十万?!老张你是不是疯了?!
咱家那个存折我上个月就交给小伟(儿子)保管了!他是不是又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是不是又是什么狗屁灵芝孢子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东西要出事啊!!!
” 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就在这尖叫声响起的瞬间,
货架旁那个穿西装的男子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迅速转身,低着头,
脚步匆匆却刻意不显慌乱地朝着超市出口方向疾步走去,
很快消失在摆满促销大米和食用油的货架尽头。
派出所调解室的白炽灯管发出持续的、令人烦躁的嗡嗡声,惨白的光线烤得人皮肤发烫,
头晕目眩。张大海佝偻着背,坐在硬邦邦的塑料椅上,双手捧着一个一次性纸杯,
里面是温热的清水。水面微微晃动,映着天花板上刺眼的光源,
在他枯瘦的手背上投下细碎跳跃的光斑。他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
又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只剩下无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