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昨天在街角便利店后门垃圾桶旁捡的,勉强果腹。他靠在粗糙的桥墩上,仰着头。
头顶是巨大桥体的冰冷阴影,再往上,是城市边缘灰蒙蒙的夜空,看不到星星,
只有远处高楼霓虹投射过来的、变幻不定的微弱光晕,冷漠地涂抹在桥洞的穹顶。
每一次重型卡车从头顶的桥面呼啸而过,都带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和剧烈的震动,
桥洞顶部的灰尘簌簌落下,扑了他满头满脸。他麻木地抬手拂去,指尖触到脸颊,
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手机就放在手边,屏幕漆黑。他不敢开机。他知道一旦打开,
无数催债的电话和短信会像索命的毒蜂一样疯狂涌来。他更不敢去看相册。可有些画面,
不需要屏幕,早已深深烙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林晚最后那冰封般的眼神,
像两把烧红的锥子,日夜不息地烫着他的神经。小雨躺在急救床上,青紫的小脸,
痛苦喘息的模样,每一次想起都像有人在他心口狠狠捅了一刀。
还有……那张被他下意识设为屏保的照片——去年小雨生日,在公园草地上。
他笨拙地搂着妻子和女儿,林晚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小雨手里举着刚吹灭蜡烛的蛋糕,小脸笑成了一朵花,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
仿佛能闻到青草和奶油的香气。那是他亲手构筑的、名为“幸福”的海市蜃楼,
如今早已在现实的狂沙中崩塌殆尽。“家……”他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沙哑干涩,
在空旷的桥洞里引起微弱的回响,随即被又一辆驶过的卡车轰鸣彻底碾碎。这个字眼,
此刻尝在嘴里,只剩下无尽的苦涩和尖锐的嘲讽。他曾经是那个家的支柱,是妻女的天,
如今却成了摧毁一切的罪魁祸首,成了流落桥洞、靠捡拾垃圾果腹的可怜虫。
巨大的羞耻感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淹没他。他用力闭上眼,
想隔绝那令人窒息的现实,可眼皮下翻涌的,依旧是那张刺眼的催债单,
是林晚松开手指时账单飘落的画面。二十八万……这个天文数字,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
将他死死压在桥...